在废墟中抽丝剥茧，在灰烬中探寻真相。消防救援队伍里，有个特别的岗位：火灾调查员，也有人称之为“火场福尔摩斯”。火灾调查员的日常，不似大侦探故事充满惊险刺激，它更倾向于考验耐心和责任心。“95后”姑娘刘海贝在广州海珠消防救援大队参与火灾调查已有两年时间，从最初的“小白”渐渐成长为火调主力人员。对于这份工作，她认为意义重要：“不仅要调查起火的原因，最终还是为了发现隐患，为火灾防控提供事例上的支撑。”

入职：感觉消防“无所不能”

刘海贝现在是海珠区消防救援大队的消防文员。之前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，毕业后工作了一年，一次偶然的机会，看到广州消防发布的招聘信息，报了名。她对消防心有向往，一直觉得“消防很厉害，无所不能的样子”。2018年底，刘海贝入职成为文员，做过档案管理，参加过消防安全检查等，平日的工作内容包括好多项。

不过，她感觉这些工作里，火灾调查算是最复杂，也最有挑战性。在海珠区消防救援大队，目前只有4名消防文员和5名消防干部从事火灾调查。火调工作性质特殊，它要求火调员必须赶赴一个又一个现场，运用所学的专业知识，耗费大量的时间，努力发现灰烬里隐藏的细节。

一开始，刘海贝对火调知之甚少。消防干部蒋建祥教给她一些理论知识，后来更多的是跟着消防参谋李君，在现场累积经验。“现场总是复杂得多。”刘海贝后来这么总结。哪些类型的火灾需要做火调，哪些不必做？去现场之前，应该做什么准备？现在她能够做到条分缕析。而在2020年刚参与火调时，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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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珠消防的火调员刘海贝。

火调：一层一层挖开，判断起火位置

新人刘海贝的“师傅”李君也是一位女性，在火调岗位上已超过10年。李君曾经形容火灾调查只是一种综合的推断，“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你最终的答案，要有深挖谜底的欲望才能得到合理的答案”。那个时候，刘海贝跟着李君一起去看现场，第一次就长达四五个小时。

2020年3月的一天，她们接到任务，要去勘查一起商铺火灾。穿上厚重的防护服，刘海贝开始进入生平第一单火调现场。“很热，同时也很好奇。”她回忆当时的感受。起火被扑灭后的香烛店铺，一堆烧毁的祭祀用品，坍塌的木质阁楼，废墟叠加，平常人看到只会毫无头绪。

火是从上往下，还是从下往上着起来的？李君带着刘海贝，将杂乱的燃烧物一层一层挖开，通过各种痕迹，判断起火位置，之后又找寻起火的原因。“用排除法。”刘海贝讲述调查的过程，她们仔细排除了电气线路、火种遗留、人为故意等情况，后来在路面的监控视频中发现了异常。

通过对附近街面摄像头的视频分析，她们有了新的推断：“事发当天下雨，起火的时间段内，可见视频里闪了一下，所以猜测会不会是雷击。”为了验证可能性，火调人员还求助了第三方鉴定单位测试磁力；同时查询气象部门的资料，确定此时空范围内有雷击现象。勘查，推理，找证据，前前后后，花了两个月才出了火灾调查报告，得出“不排除雷击”的结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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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火调现场。

现场：灭完火的水像下热水

第一次参与火调现场，刘海贝就遇到这种比较复杂、特殊的案例，她感觉从认识上有了质的突破。在现场，李君也边忙碌边教她辨识、发现的经验。“对现场有了具体的概念。去之前，一张照片看不出什么东西。”刘海贝说。

去过现场后，她也立马解开了以往的疑惑：“以前会觉得，怎么有的同事老是在外面？去了现场才知道，根本不会有时间概念。”第一次参与火调，她待在现场四五个小时，之后这也成了常态。

一项火灾调查，前期需要看出警记录，判断起火场所；匆匆赶赴事发地点，要携带十几斤重的工具箱，里面包括铲子、测距仪、清理工具等；到现场除了勘查，还要找到相关人员询问，多方了解求证。其中，所花费的时间，须依据火灾复杂程度而定。“遇到复杂的火灾，往往需要多勘查现场几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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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中的刘海贝和同事。

火灾现场遗留的物品和气体极可能存在一定的危害，所以火调员需要戴好头盔、手套，还有专门的防尘口罩，保障自身的安全。此外，面对有伤亡的火灾，火调员必须调整心态，做好心理建设。火调工作有时也会遭遇未知的危险。2021年一场火灾，房子从2层烧到5层半，消防员出水灭火后，现场依然温度很高。“灭完火的水像下热水。”和同事及时赶去调查的刘海贝，上楼时旁边的墙皮突然掉下来，差点砸到她。

火调工作很累，但刘海贝说，也很有成就感。她认为，火灾调查的意义最终还是为了发现火灾隐患，为火灾防控提供实际案例的支持。“查明火灾原因，我们会告诉当事人，同时也会提醒当事人，以后如何注意防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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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丝剥茧，调查起火原因。

期许：像前辈一样厉害

这几年，刘海贝的工作变得忙碌。最开始她转到消防岗位，父母觉得挺不错，非常支持。但现在女儿这么辛苦，刘海贝的家人心疼起来。“不过，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支持我，尊重我的选择。”

刘海贝和她的同事们，平均每人每年要参与约100宗火灾调查。正是在一次次的现场实践中，她感觉到自己的改变很大。刘海贝不叫苦、很少哭，还会开自己的玩笑：“人家说，你一个女孩子，整天搞的脏兮兮的，真的是越来越彪悍了。”

另外的改变是在专业领域，火调方面她越来越熟悉，也有了相当丰富的判断经验。可是，她认为自己还远远不够。2020年8月的一个出租屋火灾，刘海贝和同事进行了调查，推断是电气故障，但是配电盘却没有显示跳闸的迹象。找不到思路的时候，她们想到了蒋建祥。虽然蒋建祥已经不做火调了，但他之前好钻研，懂得多，积累的经验知识帮了大忙。蒋建祥建议，把配电盘取下来，全部拆分看看内部的情况。经过检测，原来是配电盘自身出了问题，才导致没有显示跳闸，事实终于得以明确。

不断学习，调查走访，还原火灾背后的真相，“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前辈火调员一样厉害。”刘海贝说出了她对未来的期许。

本文转自南方都市报